往常都是他自言自語，這次卻有人回應了他。

“如果早點說的話就不會一直在這裏。”

秋荻的聲音平靜，隱隱暗藏著關心。只是她實在不會與人平常交流，就算察覺了情緒也總不知說什麽好。無形中她的話像刀鋒，豪不留情地刺進衛臨夙心裏，生生剜下塊肉來。在血淋淋當中沈渣泛起，舊夢重現。

他親眼所見自己侍奉的主子，從小像兄弟一樣長到大王上，在他眼前受傷，被迫自封冰中。

這是他這輩子最不願回想的畫面。

一想，就天塌地陷。

之所以還茍活到現在，哪怕屈辱地被控制在這裏，為的就是能有機會覆仇！

他猛地回頭，兇狠的目光如狼。眼眶通紅，不知是醉是恨。

“我用不著你說！別以為你是女人，我不殺你便在這裏得意！我只是不想弄臟我的手！你不配我殺你！”

他的情緒需要宣洩，而秋荻的身份是他所痛恨的。盡管秋荻本人沒做過什麽，可有些痛只要稍稍涉及便會難以忍受，況且他也根本不認識眼前的女人。

當年他意氣風發隨著先王帝昭出巡時，哪裏會想過有人在人群中多看他一眼。

更不會知道，偶爾以出任務為由，曾有個殺手提著沾血的劍躲在屋檐後，偷偷註視出入宮闈的侍衛長。

情愫不知因何起，又因何滅。折磨這紅塵萬丈多少人心。

秋荻知道衛臨夙誤會她了，可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好。她從未想過要同任何人說起……更沒想過與本尊說話。

她知道與普通女孩不一樣，那些深閨中的大小姐又或者小家碧玉都美好得像花兒一樣，而她卻是天天與腥風血雨打交道。看到的死人比天上的星星還多。她知道自己沒辦法陪伴在任何人身旁。

想到這點，她驀然覺得渾身冰冷，明明蓋著錦被卻凍徹骨。原來人世間會這麽的冷。

正在此間，門外傳來老板的聲音。

“衛臨夙，有客人點名要你去沏茶。”

一向都是痛罵一頓將人趕走的衛臨夙，走到門前卻突然改了主意。這裏不能收留外人，至於秋荻，他管不著。說不準她早就與這的老板勾結好演戲。況且這麽下去，他說不定會控制不住脾氣砸爛點什麽東西，如此肆意破壞並不能讓他感到痛快，只會加深更多虛無。

抱著這想法，他開門一步邁了出去。把老板還嚇一跳，特意看了眼他手上有沒有什麽兇器。

這半夜黑著一張臉沖出來，太有要殺人放火的架勢。這可是有前科的主兒，要不是餵了軟筋散卸了他的內力，老板是絕對要上鎖的。

即便如此，要不是客人一定點名衛臨夙沏茶，老板還真不想這時候上門。

“換個房間，這屋悶，不舒服。”

見衛臨夙沒有同往常那般掀桌子罵人，老板倒也沒多問為什麽。只要滿足客人的要求便好。

長夜漫漫，何時休。

心有千千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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